这些年来我一直带着原生家庭给的伤,不曾真正的快乐。从一年级到初三,我一直遭受着严重的语言暴力。这些不好的家庭经历变成了我的童年阴影和心理创伤,还患上了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
我很早就病了,在我意识到自己生病之前,我就病了。
我从二年级开始就常常在半夜悄无声息地哭醒,谁也不敢打扰又强迫自己擦干眼泪再悄无声息地闭上眼睛直至睡着。如果有人曾摸过我的枕头,那便会发现我的枕头经常是湿。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连哭泣也是要咬紧牙关的。
讲讲我自己的身世。我是个不幸的人,因为我一出生就是个不带把的。当时是二十世纪末,在封闭落后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我的到来没有取悦到任何人,反而让这个已经有了一个女孩子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后来我听说在我姐姐上面其实还有一个姐姐,只不过我母亲知道是个女孩子之后把她流掉了。
我父亲排第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家里穷很晚才娶得我妈。听说他妹妹嫁了人,后来生孩子再坐月子时被家婆毒死了。我父母认为,家里这么穷,被别人看不起,都是因为人丁稀薄,无人帮衬。在那个没有计划生育之前的时代,别的家庭动不动就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孩子,跟别的家族相比我父亲的兄弟姐妹确实是少了。
于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他们便罔顾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超生之路。他们不仅要超生而且是一定要生到男孩子,人丁兴旺,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贫穷的命运,光宗耀祖。不管家里的经济能力,矢志不渝地要把偷生超生进行到底。跟计划生育队打游击战对父母来说是一场伟大而光荣的战役。
我印象里我们从小就被教导,如果有计划生育队的人过来,一定不要喊他们爸爸妈妈,要喊叔叔阿姨,说是亲戚过来这边玩的。虽然听起来很搞笑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我父母感情很不好,我母亲没读过什么书,大小道理都不懂,脾气又暴躁,只要稍不顺心就骂人,骂不过瘾就要打人。孩子稍有不对便是一顿打。我们从小就没少挨打。我最小的弟弟才一岁多点尿了裤子,母亲拿起小树杈照打不误。我心疼挡在前面替他扛。弟弟被吓得哇哇大哭,母亲一听更生气了,推开我,抽他的小腿。我父亲性格温和,不知是被骂怕了还是本来就不爱说话。除了跟朋友一起的时候会说话,在家里一年到头大话也不说几句,看到孩子被打也从不开口劝。不过再好地脾气也经不起她折腾。一来二去,他们开始了吵架,冷战热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不过气,母亲便动手,父亲又反击,倒是闹了不少笑话。
家无宁日,但是从未停止过偷生的步伐。很神奇,不管他们多久没说话,不管他们闹得有多大,那时候打架都好几次惊动了我们全村的人和全部的亲戚来劝架,也不管有没有感情,他们照样可以继续生儿子大业。
就这样,我们家活下来的有五个孩子——我姐姐,我,我大弟弟,我妹妹,我小弟弟,每个孩子的间隔是两岁。
最终也不知道是生不动了还是发现养不起那么多张嘴,在保证了至少两个男孩终于停止了造人行动!只不过他们还是太落后了,因为我后来上学地时候发现跟我的同学们家里最多两三个孩子。
我们家很穷很穷,爷爷奶奶很早就不在了,我大伯开个小卖部也过得很拮据,我小姑子很早就不在了。一家七口人只有一间瓦房,左右两个房间,中间一个小小的大厅。父亲是名建筑工人,这房子还是当初为了结婚自己亲手一砖一瓦砌的。父母加上五个幼小的孩子就住在这间两房一厅瓦房里,白天不透光,下雨还会漏水,吃不饱穿不暖。家里传出来的不是孩子哭就是母亲骂人的声音,吓得邻居都不敢靠近。
九十年代初期建筑工人工作很不稳定,经常没活干,说白了就是个打零工的,还经常白干活拿不到钱的那种。没有收入但儿子不能不生,医院的生的,住院的钱还是借我二姨妈的。
农村人,家里是有分到几亩地的,但是我母亲不会种地。靠着我父亲那点时有时无的工作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也没有人可以帮衬。我妈妈只能没脸没皮地跟她亲戚借钱度日也还是顶不住,家里无米下锅的程度了。
父母吵完架,父亲就跟村里的人一起去了广州工地上打工。工是打了,但是一分钱都没拿到,还白搭了车费。后来听说我父亲他们在外地还是在马路上睡的,连回家的路费也是千辛万苦才凑齐回到镇上,没钱打车走路回的家。
家里的孩子大人都嗷嗷待哺,母亲千盼万盼父亲能带点钱回来,看我父亲一分钱没有,两手空空回来。她也不听我父亲的解释,便开始骂人打人砸东西。世间最难听的话都被她拿来骂人了,父亲应该也觉得自己很没用,在外被人骗,好不容易回来被老婆打骂,心灰意冷地一一受着她的打骂,也不再试图跟她说自己在外的悲惨遭遇。她狂暴的骂人声把床上睡着的孩子吓哭了,便开始打孩子,一边打一边哭。
家庭的不顺心,孩子便成了她发泄怒火的工具。稍不顺心,不管孩子多小能打绝对不骂,能骂绝对不讲。我们家的孩子就是在身体暴力和语言暴力里长大,也就是传统的棍棒教育。
父母一直认为如果我是个男孩,他们生完我大弟弟便不会继续生了。就因为我是女的才导致他们生了五个孩子,家庭贫穷是我造成的。我一生下来一看是个女的,父母谁都不想抱我,还一直吵着要把我送人。为此母亲还去算了命,大师说是我命格跟父亲相冲,不能在家里养大,必须得送走家里情况才能好起来。父母便名正言顺地把一切不顺算在我头上。
我一开始便是多余的,累赘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没把我送人,而是让我开始了一段又一段的寄宿之旅。出生没多久便被迫戒了奶,我就被送去亲戚家寄养。我早期的生活就是在各个亲戚家辗转。活像一个没人要的包袱被抛来抛去,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家在哪里。
这样不稳定的生活一直到七岁那年才有了改变。我父母把我送去了三姨妈家,然后告诉我,我是要在这里读书的,让我要听话要懂事要乖,不管我怎么掉眼泪都好,绝不回头看一眼。
这个三姨妈家我没来过,因为她跟外婆吵了架,互相不来往,母亲也不敢明着把我往这边送。这段时间三姑妈跟外婆的关系缓和了,别的亲戚家里也是五个孩子,三姨妈家三个孩子,说是他们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加我一个正好凑够对。双方怎么说好的我不清楚,只知道家我是回不去的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长得又有点凶,又加上之前听了太多关于这个三姨妈的坏话了,我害怕得大气都不敢出。害怕被骂被嫌弃,不敢哭也不敢说话。三姨妈估计看出来我害怕,对我说我刚戒奶没多久就被送来她家,当年还是她亲手带的我。这一段我一点记忆也没有估计当时太小了记不住。
三姨妈是个雷厉风行,性格很强势的女人,但是一开始对我还算客气。我是一个很缺爱的孩子,所以感觉到对方的善意之后,渐渐地也放下了防备跟她熟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她对我也随便了许多,家里的活像烧水,抬水这样的活也开始指使我干了。
我倒是无所谓,吃饭干活这些是必须的。这样的情况到了学前班下学期之后就完全变了。我妈是个会打骂孩子的严母,在家里的孩子挨打骂是家常便饭。三姨妈更高级一些,她很少动手打孩子但是骂人功力更胜一筹。她们骨子里都是一样暴躁易怒的基因,我挨骂的命运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我父母从不管我就好像没我这个孩子一样,只有过节的时候过来吃饭才会问起我的情况。每次三姨妈总会说我干活不努力,不懂事。父母一听火大了,一把抽过棍子便抡在我身上。看到打在我腿上的棍棒痕迹,深呼了一口气才放下心来,好像这样便完成了他们养育我的责任与义务。
三姨妈看到父母不闻不问便教训我之后,三姨妈也越发肆意对待我。于是我开始了从一年级到初三整整长达九年被语言暴力的人生。
我想我的心理疾病和PTSD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父母没给钱,我吃穿用住都是花她的钱。三姨妈厌恶我想摆脱我,但是又无法开口让父母把我带回去。母亲给她钱,三姨妈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拿,但是背后没少骂我。
那九年无论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我永远都在挨骂。我洗衣服慢一点她就骂我像我妈;我从井里抬水洒了她骂我像我妈;我拖地慢一点她骂我像我妈。我被骂多了不敢说话,她骂我像我爸;我害怕被骂说话小声,她骂我像我爸;我不想听她骂我躲进房间里关着门,她骂我像我爸。我不知道她生气的点在哪里,每次开口或者不开口都像是我故意跟她对着干,故意找骂一样。
那个时候的我,性格也是真的很不好,越是被骂越是胆小越是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父母。我越是顺从不顶嘴她就越是厌烦我,骂的话也越来越难听。我听了整整九年的粗口,那些我连打字都打不出来的脏话,你此刻想得到想不到的,统统都是用来骂我的。虽然我从很小就被夸长得好看,皮肤白皙像个城里人,但是在她眼里我一定是面目可憎。
后来盖了新的房子,四年级的时候三姨妈跟三姨夫去买了三张床回来。一开始我以为三姨妈是想让我跟她女儿一起睡一张床,没想到她让我自己睡在一楼那张古董床上,然后他们一家五口搬上了二楼。我没有拥有过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管新旧床我都可以接受。只是一楼都是老鼠,特别是一到夜里一楼便是老鼠狂欢派对,不断地在我的床架上衣柜上来回跳舞。我从小便听说村里人有位大婶的三根手指头就是睡着的时候被老鼠活生生咬断的。
我害怕,白天把蚊帐破洞的地方缝了个遍,把蚊帐边边角角塞好。夜里还是吓得不敢睡,害怕一个不留神我没保护好自己的手指成了老鼠的盘中餐。夜里开着灯也不敢睡,因为你能清楚的看到有多少只老鼠在你的白色蚊帐顶上彻夜狂欢的。
我跟三姨妈说我夜里都是老鼠我害怕不敢睡的事情。她也只是说不用怕,咬不死我,她小时候住的更差老鼠蟑螂一大堆都活得好好的。即使她这样说,我的恐惧还是不减分毫。我夜里开灯的事情被三姨妈发现了,她骂了我几回,看我屡教不改。她心疼电费,只好去买了老鼠药回来。老鼠聪明得很一个也没药到,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老鼠药没能把我从老鼠堆里解救出来,关上门窗更可怕,老鼠照样从门缝里进来。密闭的卧室关住的人只有我自己得那种恐惧让我快要窒息。
夜里睡觉的快乐是二楼他们一家人的,除了恐惧我什么都没有。那一个学期我睡得最好的时候是趴在学校的课桌上,课间很吵,但是我睡得很安心,因为那一刻我是安全的。在我声泪俱下再三恳求,表姐终于允许我搬上二楼跟她睡一张床。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住校了,只有周六日的时候才会回家里住。
这段惨绝人寰的经历成为了我永远的心理阴影,直至今日我看到老鼠还是抑制不住尖叫。
我对自己的境况很绝望,没有可以诉说的人,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因为大人总是站在大人那边的。所有人都会把大人的行为合理化,他们的观念里,大人是不会错的,错的只有孩子。如果三姨妈骂我,父母觉得那一定是我错了,她骂得越凶,我错得越离谱,被打得越厉害。
我很绝望,我的世界没有色彩也没有光芒。我那个时候经常想要自杀,因为我想逃离这个世界,到不用听到她声音的地方去。我当时想的很简单,留下一份血书,控诉我父母对我生而不养不教之罪,控诉她对我的残忍暴行,可是我的世界都是一样的伪大人啊!父母孩子那么多,有谁又因为我的死去皱一下眉头,倒是让他们轻松了。想到自己人小言微,想到我在九泉之下还要听着三姨妈跟无知的人们诉说自己的百般好,对我如何疼爱的谎言。人们偏听偏信,为她义愤填膺,一起来骂我不懂事,浪费米,不懂感恩!我便下不去手了。我不怕死,却怕自己死了反而招了一身的骂名,硬是被骂成名副其实的害人精。在那个不知语言暴力为何物的落后小村庄里,没有人会明白我心灵所遭受的折磨。
三姨妈村里盛行赌博。一开始三姨妈只是扎堆打扑克后来六合彩盛行。她便当起了六合彩的小庄。本来大字不识一个,为了玩好六合彩愣是学会了写十二生肖。没多久认识了一个同样是做六合彩的男人,俩人便合伙一起开六合彩。那个男的听说早些年因为卖黄片被抓进去坐了几年牢,再出来的时候,女朋友早嫁人了,快四十了还没娶上老婆。一听就觉得不大靠谱,奈何三姨妈喜欢,俩人以合伙开六合彩为名暗度船舱,搞到了一起。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三姨妈也太不把我当一回事儿了。我当时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电视剧里。因为电视剧里的灰姑娘总会遇到骑士和王子,善良的女主总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坏人总会瘦到惩罚的。那个时候的我,非常需要这类型的励志片来治愈自己。三个人一起坐在长木沙发上看珠江卫视七点档的狗血剧。没多久,她就坐到茶几上,一会儿用得了灰指甲的脚去蹭那个男的裤裆,一会儿躺那个男的大腿上。我不知道她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还是真的认为我看不到,我很震惊也很害怕,坐立不安。这是我一个小学生能看的吗?走也不走不走也不是,只能强行镇定,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剧。
之前一直怀疑他们关系不纯洁,但是若非亲眼看到你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自己眼前。如果这只是我想多了,那么再一次坐实他们之间的奸情是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开完六合彩,三姨夫打电话回来说雨太大了回不来。三姨妈和那个男人交换眼神,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我只记得挂了电话后,三姨妈哼了一口气揶揄道:”这个男人也是真的傻,人家都把你老婆都睡了你还把人家当兄弟。那脑子估计把他卖了他还帮人家数钱。“
我心里波涛汹涌,觉得他们可耻又不敢作声。等电视剧一结束,三姨妈便催我去睡觉,说看那么多电视剧对眼睛不好。还骂我一点事儿都不懂,整天就知道看电视剧,花那么多钱供我读书,不读好对得起她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识趣就是讨骂了。躺下没多久,便听到那个男的说她睡着了吗?三姨妈回了什么我没听到,只听到那个男的抱着姑妈进了我隔壁的房间说我脚步声。毫无疑问他们在三姨夫和三姨妈平日睡的床上做着不可描述的龌龊事。
我在床上闷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从那以后的几年里,我对那个房间膈应得很,搞清洁的时候,我就会时不时漏掉那个房间。要是被发现,三姨妈问起,我就说是忘记了拖了。那几年也从不进奶奶的房间,因为奶奶去了市里的二叔叔家帮忙带孩子了,他们便长期在奶奶的房间里狼狈为奸。
他们的奸情持续了几年的时间,那个男的估计有疑心病。一天到晚打电话过来问三姨妈去哪里了,几点出去的,见了谁,说了什么话。我要是说不知道,他又会亲自跑过来问。我要是说了实话,三姨妈又骂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不说,那个男的又老问。
我一天天地被他们烦死了,却毫无办法反抗。这些秘辛我不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是寄人篱下的人,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那段日子里,我希望三姨夫和表哥表姐们能发现他们的不伦又害怕他们发现。因为如果这些丑事对我来说都太沉重的话,那么对于他们家庭来说一定是史无前例的沉重的打击。
他们的奸情一直到男的要结婚了,俩人大吵了一架才停止往来。吵架的起因是三姨妈到处说他未婚妻的坏话。说他未婚妻一定是个被人玩烂,没人要的老女人,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堕了多少胎才找人接盘。要真是好女人怎么可能三十多岁都没嫁出去?看她那样一定生不出孩子之类的话云云,传到了那个男的耳朵里,两个人狗咬狗大吵了一架正式割席,一场闹剧才正式落幕。
初中的时候,家里没装防盗网,贼人进了我的房间。三姨妈听到狗叫得厉害便出来查看,发现了家里进了贼,大喊了起来,贼没抓住跑了。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听说了,便开始害怕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家。可是三姨妈跟那个男人挽上总是出去很晚才回来,我不知道母亲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打了电话过来问我说三姨妈是不是很晚才回来?自己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之类的话。
难得有人关心我,一时之间忘了分寸便实话实说了。母亲交代我要关好门窗注意安全,警醒一点不要睡得太死。还说等三姨妈回来给她回个电话。
当晚三姨妈回来便打了电话过去,没多久睡在床上的我被她的火爆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你担心,担心就来带她回去啊,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帮你养女儿,你还敢管我去哪里,几点回!”
我在二楼的床上听到这些话吓得不敢动弹,夜里又偷偷哭到睡着。
第二天在餐桌上,我一个人喝着粥,她买完菜回来便冲我道:“你跟你妈说了什么?”
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说错话让她生气了,害怕地低下头低低道:“是她打电话过来问的。”
“哼!她打过来问的!你知道这些年我帮你家多少吗?买米买菜买零食,去一次给一次钱,我花了多少钱帮你家你会算吗?你妈把你送过来我这儿,一分钱没给过,吃喝穿用读书哪样不是我给的钱,你三姨夫也是个打工的,工作多辛苦才赚那点钱。你妈要是再敢管我的事情,你就叫她来把你带回去,看你回去住你的瓦房吃你的咸菜,看你回去还有没有书读。哼!不怕,你就试试咯!”
我明明只是害怕所以说了害怕而已,没想到会造成两人的吵架。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从那以后,我便更加小心谨慎了,免得说错话引起纷争。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爹不疼娘不爱的我在那个家里,性格愈发孤僻和古怪。
这样的日子,直到我上了高中住校了,才缓了下来。这些年来,我虽然长大了,但是那些被辱骂,被轻视,被随意对待的过往。早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即使在学校十六个人的集体寝室里,夜里也经常会情绪崩溃。我习惯性地默默等眼泪流完,悄悄擦干又再睡去,如此反复。除了眼睛有些肿,没人知道我夜里发生过什么事情。要是眼睛肿得厉害了,被同学问起。我也只会笑笑说,可能是昨夜有蚊子叮我了,没睡好。
语言暴力变成我的童年阴影和心理创伤,这些年跟我形影不离。我可以在尊重我,关心我,真心待我的朋友们面前展现出快乐的样子,但是我的内心始终有一个噩梦。不管我在离家多远的地方,只要家里一个电话,我就会想起那些过往。然后又开始了哭泣失眠的日子。这些年我在远方的城市,最害怕的不是遇到坏人,而是电话突然的响起。
我希望自己是向阳而生,但是我不是个可以选择自己出身和选择父母的孩子。我只能逼着自己去靠近那些家庭幸福,精神富有,积极的乐观的正能量的同学朋友。也正因为有了他们时不时给我温暖和感动,我才能撑到现在。
虽然生活很难,养育孩子很累,可是当初十月怀胎不辞辛苦非要生下孩子的也是父母啊,相煎何太急。希望天底下的孩子们都能遇到好的父母,在一个温暖有爱和谐的家庭里长大,成为一个正能量能治愈他人的人。
我知道我会一直带着原生家庭给的伤害,并为此时常感到痛苦,但是我依旧会在别处遇到善良有美好的人,我依旧会为温暖的关心和照顾感动,也固执地相信这个世界有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