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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2/23 16: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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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秋风瑟瑟,门庭落叶。


  大宅院,西侧临水庭院内,暗红色的房门紧闭,菱花纹木窗微敞。


  几案上的青铜香炉散发着阵阵清香。


  床前,两名丫鬟跪坐床前,时而动作轻柔的为床上人掩好被褥,时而拿出干净手绢给其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大夫说喝了药睡一晚出汗便会好,大姑娘都醒了,二姑娘这睡了一天一夜,怎的还没醒?夫人和老爷都急坏了。”


  穿着浅绿衣服的丫鬟面色忧虑,小声开口。


  “小时候大姑娘为了救二姑娘,额头被树枝划伤了,至今还留有疤痕。如今二姑娘又为了救溺水的大姑娘,至今未醒,这方圆十里就找不出二姑娘跟大姑娘这样情深意切的姐妹了。”


  红衣丫鬟也小声感慨。


  “就不该去周府的,每次去周府都出问题,上次二姑娘从周府回来病了半月,这次大姑娘在周府溺水……”


  “红叶,这等话出了这扇门可不能乱说,切莫给主子们惹事知道吗?”


  “晓得了,我也就是跟青梅你说……”


  话未说完,床上的人便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二姑娘醒了!”青梅眼睛瞬间亮堂,连忙爬起来。


  只见床上的少女手扶着额头,轻轻拧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二姑娘,你可终于醒了,红叶,你赶紧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红叶应了一声提着裙摆欢快的跑了出去。


  林楚然思维有点钝,她有时候午睡得时间太长了醒来就这样,一时间只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切。


  粉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身下是精致雕花装饰的柔软木床,她身上盖着锦被。


  放眼望去。


  案几上的香炉,屋内的铜镜,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竹窗上所挂着紫色薄纱,随窗外徐徐吹过的风儿而飘动,处处流转着属于古代女子闺房的细腻温婉。


  她还在梦中吧?是昨晚挑灯看古代剧本,然后梦到古代了吗?


  床边的绿衫少女见主子迟迟不出声,眼中再次被焦虑盖上。


  “二姑娘怎么了,莫不是发烧还没好?”


  说罢就伸手来触摸林楚然额头。


  冰凉的触感袭来,真实的感觉,林楚然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视线却被自己的手吸引。


  这是一双嫩嘟嘟还有小酒窝的手,不是她的手,她的手纤巧修长,粉丝都夸她的手好看。


  “扶我起来。”


  她想自己起,奈何身体太虚弱。


  青梅急忙帮扶,还拿来两个枕头,垫在姑娘后背处,方便她依靠。


  林楚然半坐着躺着。


  “给我拿一面镜子过来。”


  嗓音虚弱,却透着坚毅。


  青梅不解,却依言去拿了面镜子过来,递给林楚然。


  铜镜里,一张稚嫩而标准的鹅蛋脸,饱满的额头,秀气高挺的鼻梁,一双大大的杏眼里满满的惊诧,苍白的嘴唇也因为太过惊讶而微微张着。整张脸稚气未脱,五官虽未完全长开,却已然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这不是她。


  林楚然很快就把所有震惊神色收敛起来,十年的演绎生涯,还差一个奖就能大满贯了,若是这点情绪都控制不了,她的影后白当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何会这样?”她虚扶着脑袋轻声问。


  人晕倒后会有短暂失忆,她装的符合常理。


  果然,青梅闻言只是一怔,随后想到姑娘落水定是吓懵了,故而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就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林楚然越听,心中疑惑越浓厚。


  这……这不是她刚出道时,演的那部由网络小说改编而成的电视剧剧情吗?


  因为导演十分尊重原著,剧情基本没改,所以她印象深刻。


  挖槽!


  她这是穿书了?


  天雷滚滚啊,她这一生没造什么孽啊,为什么会受到这等惩罚?


  当真是窦娥含冤,六月飞雪!


  在确定真是穿书,一时间又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后,林楚然不得不振作起来,重新回忆了一下剧情。


  是一本名为《女主她有锦鲤运》的古言小说,讲的是拥有通天气运的女主陆音,是如何一步一步从商贾之女,爬到那尊贵的皇后位置。


  作者笔下的天道女主,都拥有通天气运了,哪里还需要她努力奋斗?路边随便救个人都是当朝权臣,有权臣护航,又有各种炮灰给她当垫脚石,她不当皇后谁当?


  而如今林楚然穿书而来,就成了女主脚下那块最大的垫脚石,书中最悲催的炮灰女配,与她同名同姓的林家小女儿,林楚然。


  想到这里,林楚然再次太阳了老天爷全家,更诅咒老天爷眼睛瞎掉。


  穿成谁不好,偏让她穿成这个?


  她当初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各种摸打滚爬被虐得十分悲惨,还不够吗?如今还要她穿过来,实战演练一番?


  但是不好意思,老娘已不是当初那个没有选择权的小演员了,身为影后,没有人能让我当配角!


  “我的儿——”


  一中年妇女嗓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紧跟着屏风后就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渐近,林楚然看清楚了来人。


  身穿繁复华美的罗锦绸缎,头发全部盘到头顶上去,脑后梳发髻,是古代妇人已婚后的标准发髻。虽有了年纪,但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的风华。


  这是林楚然的娘,林夫人。


  她瞧见靠坐在床头的小女儿,先红了眼眶,而后站在原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才朝女儿走过去。


  “没事就好,你们姐妹可真是吓坏为娘了。”


  林楚然在原来的世界从未被家人这样关怀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只有些无措的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顿拧眉:“我的儿,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是青梅在一旁解释:“夫人,二姑娘是吓坏了,还没回过神呢。”


  又把方才姑娘忘记的事情说了一番。


  林夫人这才笑,边伸手去整理林楚然的头发:“莫怕,你同你姐姐都有菩萨保佑,都不会有事。”


  林楚然被感动了,心中暖暖的,轻声嗯了一声。


  原著中,林家也是商贾之家,富甲一方,加上原主的父母人很好,非常疼爱两个女儿,为了让女儿们嫁得好,可以倾尽一切。


  但这个时代商贾地位低下,纵然林家姊妹花长得貌美如花,也嫁不了高门,没有权贵庇佑,出色的容貌只会让她们沦为男人的玩物。


  为了能活得体面,她们只能攀上姑母林琼。

第2章气运姑母


  说起这个姑母,林楚然不得不感叹一句,她的运气跟女主有的一拼。


  古代商贾之女能嫁高门的概率是万分之一,这个姑母居然是那个一。


  许是林家基因好,女子容貌一个赛一个好,林琼当年就凭着一张脸被永乐侯府的周三公子看中,被娶回家当了主母。


  而林琼之所以能嫁给周三公子,也是因为周三公子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本事,相貌还一般,只靠着家族关系在刑部部谋个郎中职位。


  周家大房二房皆比三房出息风光。


  但哪怕只是一个郎中,也比外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商贾强,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林琼也因此水涨船高,让无数人为之羡慕。


  林父就让两个女儿去投靠妹妹,沾沾气运,有永乐侯府这层关系在,姊妹俩还愁嫁不了高门吗?就算不是高门,晋京城里那么多大小官员,总有一个能入眼的吧?


  从理论上讲是可以的。


  只可惜。


  林琼并不是个好人,她本身也是商贾出生,却从骨子里瞧不起商人,所以很看不起林楚然和林瑜姊妹俩。但她需要依靠林家的财力让她在高门立足,所以放任林楚然和林瑜高攀自己。


  放任高攀,不代表帮助。


  林琼只是把林楚然和林瑜当成棋子,因她只生了个女儿就落下病根,再不能生育,所以她满心希望都在女儿周临雪身上。


  可丈夫官职不高,女儿最终只能嫁个跟三房条件一样的家庭,一直被大房二房压着的林琼怎会甘心如此?


  所以她要让女儿嫁给皇亲国戚,这样她才可以在周家扬眉吐气。


  但要嫁皇亲国戚不容易,需要人脉和财力。


  财力简单,林家从商富甲一方,完全不是问题。


  关键是人脉,林琼就让谋划林楚然林瑜姊妹俩嫁给其他权贵为女儿铺路。


  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做小伏低久了,心里的不甘只会越发浓重,长期被大房二房压着,林琼都生出心病了。


  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琼先给林瑜看人,她看中的是伯爵府世子,高荣,一个仗着家中权势,好色成性的男人。关键是他姬妾成群,又有了妻子,林瑜嫁过去只能做偏房。


  常言道,宁为平民妻不做贵人妾。


  林瑜自然不愿意。


  但未出阁的女子涉世未深,哪里是林琼的对手?


  最终姊妹俩都沦为了炮灰棋子。


  只可惜,却不是林琼的棋子了。


  女主一过来,所有的资源都成了她的,林琼不过也是为她人做嫁衣罢了。


  林琼的气运跟女主比起来,无疑是以卵击石了。


  咳咳,剧情扯远了。


  回到当下。


  眼下林楚然穿书而来,剧情进展到姐妹俩再次去周府玩耍,却不知姑母背后算计,林瑜在游湖时不小心掉入水中。


  林琼本意是让在三房做客的高荣去施救,而后顺理成章成就佳话。


  谁知心急如焚的林楚然会跳入水中去救姐姐,然后她又不会游泳,姐妹俩双双溺水,一阵兵荒马乱,最后两人被家中奴仆救了上来。


  就这样搅乱了林琼的计划。


  有人撩开门帘,打断了林楚然的思绪,她看过去。


  只见红叶绕过屏风来到病床前。


  “夫人,二姑娘,老爷搀着大姑娘过来了。”


  林夫人一脸着急:“这才刚醒就要过来,再被风吹病了怎么办?”


  边起身往外走,还没抵达门口,他们已经到了。


  门帘被撩开,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屏风后再次传来脚步声。


  下一秒,林楚然就看到了原主的孪生姐妹,林府的大姑娘了。


  由林之进和一个丫鬟搀扶着进来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留着个厚厚的刘海,五官娇俏有着林黛玉般的病态美,身上只披着件斗篷。


  这姐妹俩颜值没得挑,一个美得明艳,一个美得娇弱,不分伯仲。


  如同先前的林夫人一般,林瑜一看到她,话未出口,眼眶先红了。


  “妹妹。”


  林瑜用帕子捂着嘴,跌跌撞撞的朝妹妹走过来。


  林夫人本来想说她两句,身子骨还没好,着什么急过来?见状,就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还示意旁人都出去,只留下个贴身丫鬟伺候。


  “听闻妹妹落水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姐姐很担心,倘若没有妹妹,姐姐此刻恐怕……”


  话到伤心处,她又拿起帕子擦眼泪。


  好家伙,这眼泪说掉就掉,跟她影后有的一拼了。


  不过林楚然知道林瑜掉泪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演戏


  “我没事。”林楚然及时出声安慰她,“姐姐身子骨还未大好,应该先躺着休息的。”


  林瑜摇摇头:“见不到你安然无恙,我哪里能安心入睡?”


  说罢,就褪去了鞋袜,十分自然的爬上了林楚然的床。


  十五岁的小姑娘,在外人面前需要时刻端庄优雅,在家里却无需顾虑旁人眼光。


  青梅见姐妹俩这般,也只是会心一笑,到底不是第一回了,给两位主子弄好引枕,盖好被子,就退到了门口。


  林楚然是演技派,能把姊妹情深演绎得淋漓尽致,但那毕竟是演戏,如今是真的,她面上不显山露水,心中还是费了一番时间来适应眼前一切。


  “妹妹身子有些僵硬,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是睡的时辰太长了,我想伸伸懒腰。”


  说完还真做了伸懒腰的动作,缓解尴尬。


  林瑜歪着头看她,嫣然笑道:“想来妹妹身子骨大好,能同以前一般活泼了。”


  林楚然注意到林瑜额头有个疤痕,不是很重,但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影响很大,所以她才梳着厚厚刘海作为遮挡。


  “姐姐可还记得落水那天的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林楚然问。


  关于这个情节,作者并没有详细描写,毕竟只是炮灰角色。


  林瑜神色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而后摇摇头:“不记得了,只觉得船身一阵摇晃,而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天陪同的丫鬟是哪个?”林楚然再问。


  “是姑母的贴身丫鬟,红儿。”


  “姐姐游湖为什么不带自己的丫鬟?”


  “秋冬去给我拿帕子了,姑母就让小红陪我去游湖。”


  嗯,一个一个都支开,算计得真好。

第3章有人晕倒在路上


  “妹妹问这些做什么?”林瑜不解,她思想单纯得很,根本不会往坏处想。


  林楚然也不打算跟她解释太多,眼下无凭无证的,说了也没用,只道:“随口问问,以后你切记,不管去哪里都带着自个丫鬟,春夏和秋冬都有些防身手段,出了事也能护你一下的,明白吗?”


  林家对丫鬟的要求没那么精细,不像世家贵族一般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要挑一下,林府买丫鬟只看一点,身体好就行。


  有点防身术再好不过。


  林瑜点点头,而后下意识靠向林楚然肩膀,她虽为姐姐,却打小性子柔弱,不如林楚然来得有主见,所以事事都习惯了依赖妹妹。


  这也是林琼先给林瑜安排婚事的原因,柔弱好操控。


  房间里只沉默了半响,林瑜就轻声开口了。


  “妹妹,你说我们能嫁入高门吗?”


  这等堂而皇之的讨论婚事,若传出去,必能让原本风评就不大好的林家二女,又添上厚颜无耻的标签。


  但这是闺房,不说青梅都退了出去,就是没退出去,这几个丫鬟都是忠心耿耿的,没什么话不能听的,加上她们姊妹从小到大,向来是什么贴心的话都说的。


  林楚然慢慢的接受了这个姐姐,给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髻,而后不动声色道:“若是不能,姐姐预备如何?”


  旁人家的姑娘若是讨论起这等事,必定是掩面羞涩的,只有林家二女说起这事时面色凝重。


  空气中又沉默了片刻,林瑜眼眶渐红了起来:“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想嫁什么高门,只想找个两情相悦的郎君,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像父亲同母亲一般。只是你我二人这般容貌,倘若没有权贵庇佑,两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们还有什么活下去的颜面?”


  两年前的事,就是林家姊妹外出时被纨绔盯上,欲行不轨,姊妹逃跑过程中,两人从斜坡上跌落,林瑜为了保护妹妹,把她护在怀中,最后妹妹无事,她额头受了伤留下疤痕。


  事后虽报了官,但那纨绔跟衙门官爷是亲戚关系,那官爷还劝她们姐妹从了纨绔,好成就一段佳话。


  气得姐妹二人好几天吃不下饭。


  打那个时候起,她们就知道出色的容貌带除了能给她们带来赞美外,还会招来祸害,除非有权贵庇佑。


  “别怕,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林楚然轻拍她后背,“以后我会保护你。”


  林楚然在原来的世界里没有的亲情,在这世界有了,那么她会好好守护好这一切,若有人来犯,必当百倍奉还。


  被老天爷一声不吭丢到这个世界来,林楚然本是想诅咒老天爷两眼瞎的,如今看来,嗯,就咒他瞎一只眼就行了。


  她为人还是很厚道的,对她好的人她会心存感激,反之亦然。


  林瑜听了妹妹的话后很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林楚然却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府的两个女儿在家中休养了一阵,身子骨才渐渐好起来。


  期间,林楚然并不是一味躺着休养,她叫青梅找来这个时代的史记,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


  除此之外,她还找来管家,询问了林家的生意情况,关于商铺和田地,她心中都大概有个数。


  然后她开始看账本。


  林之进和林夫人见状,只以为小女儿无聊看着玩耍,也没在意。


  这天,林楚然打算外出办点事。


  命青梅和红叶给她置办了一身行头。


  青梅给她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这是未出室少女的常用发式,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髾尾、垂于肩上,亦称燕尾。


  戴上帷帽,坐上马车就出门了。


  为了安全,身边自然跟着几个护卫。


  马车使出京城,途径官道,簌簌风声在窗边响起,马车带起的风吹起路边落叶。


  官道上车辆不多,也偶有几名路人,林楚然撩开窗帘往外看,知晓那是周边农户下地干活。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家药房前。


  这是晋城周边有名的蹚水镇,蹚水药房。


  “千山雪莲,千年灵芝,何首乌……”


  一串长长的名单。


  掌柜的抬起头,黑圆眼镜掉到鼻头的上方,他上下打量着来人。


  这家药房建立多年,因为擅长收集各类稀有药材,每天来往客人挺多。


  常年跟各种各样的客户打交道,掌柜的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眼前这位红衣姑娘,容貌娇俏,一身丫鬟穿着,但服装料子皆是上乘,就不是小门小户养得起的,不是权贵,也得是商贾之家。


  “这位姑娘,这几味药材珍贵,一时半会凑不齐,我先给你拿全其他的。”


  “这几味药大概要多长时间有货?”


  掌柜道“最迟明日晌午。”


  “行,那我明天过来拿,这是定金。”


  红衣姑娘一把碎银放在掌柜面前,拿起药就走了。


  店里的伙计走了过来,看着这些碎银,忍不住感叹。


  “出手可真大方,也不知是晋京城里哪户大户人家。”


  掌柜的把碎银收起来,不咸不淡道:“干咱们这一行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问那么多。”


  晋京城里的达官贵族,隔三差五差人来拿药,各种肮脏的事情多了去,他们只管给药,其他一概不管。


  红叶回到了马车上,她家姑娘还靠在引枕上,手持账本,一本正经的看着。


  从晋京城里到此处虽是一路官道,却也是有凹凸不平之地,光是坐马车就够累了。


  这不,青梅都默不作声在一旁揉腰间。


  “姑娘,你这是何苦来哉,回府再看不好吗?”


  林楚然没理会她的话,只调整了一下姿势,问:“药材都拿齐全了?”


  红叶就把掌柜的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林楚然点点头,来的时候心中就有数,本不需她亲自过来,但蹚水镇是林家老乡,这边老宅还留有人看护着,农田庄子什么也不少,她顺道过来看看。


  看过庄子了解大概后,马车返航,途径半道,马车突的停了下来,林家护卫下马查看,而后来到马车前,隔着门帘道。


  “二姑娘,有个人晕倒在路上,挡住了去路。”

第4章救是不救?


  官道周边小路四通八达,通往庄子的道路也不如官道宽敞,所以有人趟在路中间,马车就过不去了。


  林楚然撩开帘子,青梅却谨慎出声:“姑娘,切莫下车,让护卫把人抬到一边算了。”


  这种时代,战乱饥荒时常发生,路边随便死个人都是正常的事情,要多管闲事也是管不来的。


  倘若林楚然打小在这个时代长大,也会认同这种时代宿命感,可惜她从现代而来,一时间没办法做到对生命视而不见。


  青梅和红叶见姑娘执意要下车,彼此对视一眼,就让车夫搬来凳子,两人先下了车,随后一左一右扶着姑娘下车。


  几丈外的地上趴着个人,衣衫褴褛,满身污秽,蓬头垢面,是个男人,似死了一般,还有一股味道。


  红叶不由自主的用手绢捂住了鼻子,道:“等晦气的场面姑娘还是别看了。”


  青梅见多识广一些,倒没红叶那般动静,只安静陪在姑娘身旁。


  林楚然走进了看,男子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身上的衣服都已变成了碎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肉眼数不清,而且刀刀致命,看得出想杀他的人决心多么强大。


  他一路上应该是流了很多血,但摸打滚爬得如今身上只见泥不见血,气息微弱,他还没死。


  什么人会被这样追杀?


  林楚然在救与不救间徘徊,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但救人之后会带来怎样的隐患,这无法预估。


  不是谁都能像女主一样气运,随便救个人就是权臣了。


  各种念头在脑中划过,最终她只坚定道:“把他抬上马车,回庄子。”


  身边的丫鬟护卫都是忠诚的,在原著中,这些人一直保护原主到最后一刻,此时听了她吩咐,也未再多言,纷纷照做。


  回到庄子,护卫把人抬到内室,林楚然只留下青梅和红叶,然后准备自己动手。


  红叶大惊,“姑娘,我去请个大夫过来,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能跟男子有接触?”


  “不用请大夫。”林楚然平静道,“我自己来,你们在一旁帮衬着点。”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不吃这套。


  红叶欲言又止,又无奈同意了。


  罢了,本来救个男人就已经很冒险了,倘若被更多的人知晓,传了出去就完了。这样一想,红叶就觉得还是姑娘机智。


  林楚然掀开男子的碎衣裳,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好肉,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因受伤时间过长,有些伤口血迹凝结化脓了,还有些隐隐渗出血迹。


  林楚然拿过今天买到的药,拿出几味递给红叶,从容的吩咐:“去熬制一壶药水过来。”


  红叶立刻去办,熬好了药水端回内室,本想说她来给伤者清洗伤口,但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能忍住不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除非是验尸仵作,否则谁见了这种伤口都受不了。


  林楚然像是见惯了这种场合一样,面对那些伤口无动于衷,一言不发就开始动手。


  要知道,当演员之前她可是主刀医生!


  只不过后来不肯被那地中海领导潜,就辞职了,然后被星探找去演戏,她曾给那星探做过大型手术,人活了之后就被她惊天颜值惊住,死活缠着她去当明星。


  林楚然惯性伸出一只手。


  青梅红叶:“……姑娘这是何意?”


  林楚然:“……”


  一时间竟忘记了这里不是手术室,并不是她伸个手别人就能把各种工具递到她手上来。


  “咳,拿快干净帕子过来。”


  青梅红叶这才恍,把帕子递了过去,其实她们还想帮其他忙的,但好像除了递手帕,旁的也帮不上。


  林楚然用软布蘸了药水,仔细给伤者擦伤口,他伤势严重,伤口污染,若不及时清洗伤口消毒,他熬不了太久。


  消毒药水才触碰到伤口,昏迷男子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林楚然能理解,没有麻药的伤口消毒跟伤口撒盐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消毒后过一段时间疼痛就能缓解了。


  见男子有挣扎反抗迹象,仍旧未醒,为了顺利清晰完伤口,林楚然不管他能否听到,就平静的开口。


  “别怕,我不是坏人。”


  或许是安慰的话起了效果,男子没再动了,只是咬紧的牙关和不由自主握起的拳头显露出他的隐忍。


  其实这个朝代是有麻醉药的,但救人心切,药房又远,这个人伤得又重再耽搁一下就能死翘翘了,没办法只能让他忍着。


  跟死比起来,这点痛就不值一提了。


  好不容易清洗完身上的伤口,倒了满是污秽的药水,重新换了一个干净的盆子,把壶里剩余的药水倒出来,给他清洗脸。


  当林楚然撩起他蓬乱的头发时,有点震惊。


  她以为他面部没有伤,因为没看到血迹,所以才放最后清洗,却没想到他的脸都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这是中毒所致了。


  林楚然拧着眉,又走到了药匣子面前,精细的挑出了几样,对面色还算稳定的青梅道。


  “你拿这几味药去熬,等下喂他喝。”


  青梅应声而去。


  林楚然继续为男子擦拭脸上的污秽。


  熬好药后,青梅喂那人喝下,因为还在昏迷,所以喂药过程挺费心的,好在林楚然早有预料,让她多熬了一些药。


  林楚然一边洗手,一边想,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这个时代的条件就这样,后面能不能熬过去看他造化了。


  最后命人把男子抬到蹚水镇的一个破旧寺庙,让护卫避开了无人寺庙里的蜘蛛网,把人安置在佛像后面。


  林楚然带着人马返回晋京。


  “姑娘,为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寺庙里,而不是留在庄子里休养?咱们救都救了,他重伤也无法照顾自己,万一出了事,咱们不是白救了吗?”


  林楚然手持账本,神情淡然:“我们有救过人?”


  红叶瞬间哑然,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还是青梅在一旁道:“我们今个只是来蹚水镇拿药,而后看了一下庄子,其他的事情什么也没发生。”


  经过青梅提点,红叶立刻想明白了,惶恐道:“是奴婢糊涂说错话了,请姑娘责罚。”

第5章剧情来了


  林楚然罢手,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责罚红叶,只道:“日后外出,切记谨言慎行。”


  红叶连连点头。


  马车继续前行,偶尔还颠簸一下,青梅和红叶都忍不住轻呼,林楚然依旧保持着看账本的姿态,眉头都不皱一下。


  青梅不由自主打量起二姑娘来,二姑娘今日给那伤者处理伤口时表情镇定自若,手法更是娴熟得堪比晋城里大夫。


  此时也是,姑娘一派淡然镇定。


  从什么时候起,二姑娘变得这般多才多艺又处事不惊的?


  青梅想不起来,但好像是落水后,二姑娘整个人状态就不一样了。


  青梅也没多想,她听老人家说过,经历过生死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也许,姑娘这是长大了。


  这是好事,总比有些人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好。


  林楚然虽在看账本,却也注意到了青梅的神色,她虽满心困惑,却自己想通,没有像红叶一般“不懂就问”。


  这很好。


  她身边需要一位稳重会办事的人,日后的重要事项皆可让青梅去办。


  车轱辘缓缓驶入城门,林楚然撩开窗帘半角打量了一番,城门口的有士兵正在轮班交接,这些士兵除了要负责早晚的关开城门外,还要负责安定,不让不法分子入城。


  “青梅,回头你找个可靠的人打探一下,晋京城里最近可有发生了什么事,大小事务事无巨细,一一汇报于我。”


  “是。”


  回到林宅,林瑜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妹妹,都不用仆人帮忙,自己动手帮妹妹解下帷帽。


  “好端端的跑晋京城外去做什么?”


  “在家躺了几天太无聊,就去庄子逛了一下。”林楚然摘下帷帽,又脱下斗篷,交给身后的丫鬟。


  跟林瑜柔弱安静的性子不一样,林楚然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从前每次出府,都是林楚然带着林瑜,否则以林瑜不擅交际的性子,这辈子都不用出门了。


  “妹妹去玩也不叫我。”林瑜苦着脸道。


  “今个秋风凉爽,姐姐身子骨还未彻底痊愈,待姐姐身子骨大好了,日后妹妹去哪里都带着姐姐,一如从前一般。”林楚然解释。


  如今,她已渐渐融入这个家庭了。


  林瑜却用手绢挡嘴,咯咯笑了起来:“妹妹如今怎的这般认真,都听不出姐姐的玩笑话了?”


  林楚然伸手去挠她痒痒,边道:“好呀,你都学会取笑我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林瑜被闹得咯咯直笑,一个劲的求饶:“好妹妹,姐姐知道错了,快放了我吧。”


  满院落里的笑声,引得路过的丫鬟婆子们频频侧目。


  因林琼从中作梗的缘故,晋京里的贵圈对林家二女的印象都不好,认为她们爱慕虚荣,想嫁高门的心思路人皆知,十分不要脸。


  但只有在林家做事的丫鬟婆子们知晓,林家两位姑娘为人极好,从不苛责下人,除非是犯了大罪。


  林楚然和林瑜闹腾了一阵子,就回了房,青梅和红叶去备热水,她要泡澡。


  青梅和红叶命婆子们把热水抬过来,装了满满一桶温水。


  在各种条件都有限的古代,泡澡其实是贵族才能享受的生活,好在林家不差钱,不但重金打造了浴桶,还舍得耗费很多柴火去烧水。


  林楚然打算褪去衣裳,但瞧见红叶和红叶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顿觉无力。


  “你们出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红叶不解,又想问为什么,被青梅拉着出去了,关上了房门。


  门外还传来二人小声的讨论声。


  “青梅姐,你跟二姑娘的时间比我多,二姑娘先前洗澡一直是我俩伺候,但落水之后就不许人靠近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人都是会变的,何况主子的心思咱们做奴婢的别揣测那么多,只管听命行事就好了。”


  林楚然听着她们的讨论,心中对青梅的认同感又多了一分。


  她没看错,青梅的确比红叶稳重一点,行事也通透,在其位谋其职,身为丫鬟只需要听命主子就好了,凡事都要问为什么,这不是好事。


  林楚然身为一个现代人,哪怕意外到了古代,生活习惯也不可能一下子改过来,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要扮演原主,更不可能遵从原主的一切习惯生活。


  要演长时间扮演一个人,还说不出时间极限,就是影后也做不到,人总有松懈的时候,与其日后被人扒出来,不如借着落水机遇做自己,这样别人也只以为是落水后心性大变,而不会怀疑其他。


  关于这点,青梅就适应得很好,就是红叶需要多教导一下。


  把身边人都调教得精明能干了,她会省心很多。


  毕竟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等着她们。


  远的就先不说了,接下来的剧情里,林琼会登门林家,落水计划落空,她不会就此罢休,会很快想出新的招数。


  在原剧情中,就是这个招数,让林瑜先沦为了炮灰棋子。


  泡澡差不多了,林楚然又用皂角洗头,最后整个沉到水下,用这种办法彻底洗头发。


  一秒,两秒……


  “啊,姑娘!”


  林楚然伸手扶着桶壁,浮出水面,猛地呼吸。


  三十秒,极限了。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


  湿漉漉的长发贴着头皮,一路顺滑到后腰。


  雪花般白嫩的肌肤,柔嫩有光泽,水滴由上往下,以凹凸的曲线往下滑,才十五岁的身躯,居然就成熟得不像话,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尤为吸引人。


  但林楚然没工夫自我欣赏,她下意识手环心口。


  “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我见姑娘泡澡时间太长,在外面敲了好几次门都没听到,这才擅自闯进来的。”


  红叶还在心有余悸。


  “我的好姑娘,你好好的洗澡怎么就沉下去了?可吓死奴婢了!”


  林楚然立刻拿过红叶手中的大软巾把自己包裹起来。


  “我就想洗个头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青梅呢?”


  “她去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正说着,青梅就回了。


  “姑娘,周三夫人过来了,此刻正在整天同老爷说话,老爷命我过来叫二姑娘过去。”


  林楚然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


  剧情来了。

第6章惊扰了贵人就得道歉


  在青梅和红叶的伺候下,林楚然穿上了繁琐的衣裳,因刚洗过头,又是在家中,只拿根簪子挽一下就可以了。


  “姐姐呢?”


  去的途中,林楚然问。


  “大姑娘已经过去了,但……夫人没有去。”青梅语句有些迟疑。


  林楚然嗯了一声,林夫人当然不会去,自古姑嫂关系就跟婆媳关系一样剪不断理还乱,能和平相处就是大幸了。


  书中林夫人和林琼之间的矛盾点,大都跟两个女儿有关,林夫人极为宠爱两个女儿,但两个女儿接二连三在周府出事,这一次又险些双双丧命,林琼没有第一时间登门探望,如今过了一周才姗姗来迟,可见没什么诚心,林夫人心中窝火,只说自己不舒服就回房休息了。


  林琼每次来林府,就跟皇帝妃子省亲似的,规矩排场一大堆,浩浩荡荡恨不得让所有人看到她的风光,这次也一样。


  林楚然来到正厅,就看到林琼坐在家中主位,林老爷坐于左边方位,林瑜则站在林老爷旁边,其余的都是林琼带来的丫鬟婆子,整齐排列在两旁,每个人表情都一板一眼,跟别人欠了她们钱一样。


  林楚然就想,倘若她们知晓她们的工资都是林家出去的,又该是怎样的面孔?


  林琼嫁人的时候,带了不少嫁妆过去,而林琼虽生在商贾之家,却没有半点经商头脑,农田和商铺皆是请人代管,她只管收钱。


  然而翘脚老板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商铺盈利逐渐变少,哪怕是换人经营也无法挽回,每月收入都不够她们母女挥霍,更不用说供家族开销了。


  所以林琼才吊着林家姊妹的婚事,林之进财力富甲一方,为了两个女儿的婚姻大事,自然不会小气了去。


  非但不小气,日后为了保全两个女儿性命,散尽家产,甚至连房子都卖了,夫妻俩没钱也没有地方住,沦为乞丐,后冻死在大雪纷飞里。


  林楚然想到这里,面上不动声色,朝林琼盈盈一拜,“姑母。”


  她是不懂这个时代的礼数,但这具身体有本能记忆,只需照做就可以。


  林琼大老远就瞧见林楚然过来了,婀娜的身姿,绝色的容颜,所到之处连娇花都为之黯然失色。


  林家历代子女容貌都不差,特别是到林楚然林瑜这一代,简直绝色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这也是林琼讨厌林家二女的原因之一,林琼年轻时容貌自然也是出色,但生出的女儿姿色却一般,因为周三老爷长相不怎么好看。


  用现代的话来说,丑基因遗传性更强。


  林琼敛起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郁色彩,笑道:“看你们姊妹身体大好,姑母也安心了,本该早日过来探望,但这几日府里事情多,处处都离不开我,身边没几个能干的,只能自己受累些。”


  林之进连说不碍事,又对妹妹关怀了几句,而后离去,纵然是兄妹,但都各自成家了,哪怕在家中也是需要避讳一些的。


  林琼就把姊妹俩唤到跟前一左一右坐着。


  近距离看了,姊妹二人皮肤白嫩光滑,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再想到自己照镜子时,渐渐老去的容颜以及眼角的纹,林琼嘴角的笑容就沉了那么几分,恨不得在她们脸上掐肉出血留下疤痕才甘心。


  想到疤痕,她眸光落在林瑜额上,伸手撩开她的刘海,看到了一条浅色痕疤,道:“可怜的孩子,姑母给你的药可有按时涂抹?”


  林瑜回:“原先一直涂着,后用完了就由着了。”


  林琼皱眉:“你这孩子,药用完了也不同我说,那药是宫廷里流出来的,药效极好,亏得我今天过来给你带了,可记得按时涂抹,假以时日,必能消除你额上的疤。”


  林瑜又是起身一拜:“姑母费神惦记,侄女感激不尽。”


  林琼满意于她的谦卑,又看了看林楚然。


  喜欢的东西都能分出先后,这讨厌的自然也有。


  这对姊妹,林瑜听话好操控,唯有这林楚然,跟她那个母亲一样不知礼数又变数太多,叫人心烦。


  林楚然如何看不懂林琼眼中的厌恶?只装作不知罢了。


  “你们姊妹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们的爹也嘱咐我多多留意,其实何须他嘱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姊妹又出落得这般绝色,婚事可不能随便了去,我必定要千挑万选,给你们挑出最好的来。”


  姊妹俩在闺房中如何聊未来婚事都无关紧要,但在外人跟前被提及,林家姊妹均红了脸。


  只不过林楚然是装出来的脸红。


  林琼仔细观察着两位侄女,又道:“只可惜你们姑父官职不高,姑母我纵然有心给你们寻那王公贵族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瑜真是又羞又惭愧,忙道:“承蒙姑母厚爱,侄女感激不尽,但我姊妹二人自知身份卑微,也不敢高攀那等高门。”


  林琼却道:“你们无需妄自菲薄,你们有多优秀,姑母心中自是有数。只这晋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这没成婚的虽不少,但高门大户要求苛刻,林家商贾又上不了台面,这点实在难办,好在你们容貌上乘,是贵人们喜爱的模样,平日里多多走动,在贵人们面前多多表现,自然会引得贵人青睐。”


  见姊妹俩听得含羞带怯,林琼唇角勾了勾。


  “但话说回来,你们上次落水惊扰到了伯爵府世子,这传出去可得落下个礼数不周的名声”。


  林瑜顿时慌了,不安道:“姑母,我同妹妹并非有意惊扰世子……”


  林琼制止了她的解释:“我是你们姑母,自当是理解你们,但外人可不懂,所以我给你们安排好了,周府长房大公子在收集名画,下月初会邀请各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到家中做客赏玩,伯爵府世子自当也来,这事因你落水而起,届时你找个机会去同他道歉,这事就过去了。”


  林瑜又起身一拜:“劳烦姑母费心了,侄女儿感激不尽。”


  林琼此番目的达到,又说了一些话,这才起身离去。


  当晚林夫人得知此事,又发了一通火。


  “落水者需向旁人道歉,这是世间哪门子的道理?”


  林之进又是一阵宽慰,“怪我,倘若我们家有能耐,也不会让二女跟着受委屈,如今这般近况,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除非两个女儿不嫁高门,否则就得仰仗周府,需得听从林琼安排,这世家贵族规矩繁多,人家可不管你什么缘由,惊扰了贵人就得道歉。

第7章一切都是为你好


  林夫人抹泪无言,这道理她何尝不懂?同为女儿家,她一路是如何走来的,其中之艰辛自是不必说,如今的晋京城权贵滔天,虽是天子脚下,但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多了去。


  前阵子有个家境普通的姑娘被权贵盯上,奈何姑娘定了亲,自当拒绝了,谁知后来被人偷偷掳走,隔天被人丢大街上,这辈子可算是完了。


  这事虽然报了官,但就跟女儿们当初被纨绔调戏一般,不会有结果了。


  林夫人明白,除非女儿高嫁,有夫家权贵护着,否则那样的容貌,必定招来祸害。


  西侧临水庭院。


  林楚然先前洗头来不及好好打理,此时林瑜正给她梳头,把头油用木梳子抹在头发上,一梳到底,让整个头发看起来油光水滑、整洁漂亮。


  每年桂花盛开时,把掉在地上的桂花扫起来,晾干,浸在青油里,制好了用来梳头,头发又亮又光,还散发着清香。


  这没有护发素的古代,长长的头发想要打理好,还要梳成各种好看的发髻,头油是必备品。


  林楚然还挺喜欢闻这种味道的,但此时,她手中把玩着一瓶药膏,眼神玩味。


  这就是林琼给林瑜的药膏,号称能治疗一切疤痕。


  这等好药,这等好心,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


  林瑜额头的伤,原本只需正常放药,时日长了疤痕自然会消失,然而就是这瓶药,让她额头的疤痕随着时间积累,会逐渐加深。


  而女子成婚后需挽起妇人发髻,原著里林瑜挽起刘海后的疤痕突出,才让高荣觉得自己被骗了,动不动对她就非打即骂,好不凄惨。


  这次道歉门,是林琼的英雄救美计划落空后腾升而出的新计划。


  林瑜就是在这一次道歉门里被高荣相中,而后动用了权势,把人娶回去当偏房。


  林家夫妇自是百般不同意,林琼就说林瑜额头有疤,给普通人当妻都不够资格,如今被贵人看中是她福气,给贵人当偏房都是抬举她了,林瑜深受打击,开始妄自菲薄然后认同了姑母的说法。


  “妹妹怎的一直看着药膏?”


  林瑜瞧着那药膏都快被妹妹盯出一朵花来了。


  林楚然道:“姐姐先把药膏借我几天,我找个大夫查一下里面有什么成分,看看能不能让大夫自己制作出来,省得你用完了,又得劳烦姑母,她纵是好心,咱也不能不知收敛。”


  林瑜听后深觉有理:“还是妹妹想得周到,你拿去吧,左右耽搁个几天也没什么影响。”


  姊妹二人在一起,从前多是聊城中八卦,如今待字闺中,所聊话题都离不开婚姻了。


  林瑜道:“我所求夫君,相貌平凡一些无妨,官职也无需太大,只需品性温和,公婆也好相处就更好了。”


  林楚然道这种情况即便在二十一世界也是少有,更不用说男尊女卑的时代了,她也不让林瑜沉静在美好幻想中,只道。


  “晋京城里的高门显贵就不说了,哪怕是那些不大不小的官员,也是眼高于顶,自是不会人人都这般,但绝大多数如此,所以这婚事还得慢慢挑选,不能着急。”


  “妹妹向来比我想得深远,我全听妹妹的。妹妹还未同我说过你对未来夫婿的要求呢?”


  “额,其实跟姐姐所求的差不多。”


  那是不可能的,她早晚得回去,不会一辈子在这里。


  “只盼着这晋京城里的大小官员里,能有那么一两个看得上我们姊妹的。”


  林瑜的嗓音,娇娇柔柔。


  “会的,放心吧。”


  永乐侯府,三房。


  丫鬟得了消息,周三爷今晚歇在了新姨娘房中。


  青铜镜中,林琼表情就那样沉了下去,梳子都被丢到了一旁,撞上桌子上的东西,叮当响。


  徐嬷嬷捡起,语重心长道:“夫人莫气,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妖艳货色,平日里见了夫人还不是得低声下气。”


  徐嬷嬷是一直跟着林琼的,林琼在她面前也是什么话都说。


  “三房境况本就不好,老爷还整天沉迷美色,雪儿的婚事他也不管管,全指望我一妇道人家。”


  说着还抹起了泪。


  再好看的人,也有变老的一天,如今的林琼半老徐娘,周三爷官职不高,但也是永乐候府出来的,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前阵子应酬遇见一歌女,姿色虽没有林琼年轻时惊艳,但人家年轻嘴甜,就被周三爷那纳回家当妾了。


  徐嬷嬷道:“老爷靠不住,姑娘的婚事自当全指望夫人了,就当是为了姑娘,等姑娘婚事有了着落,夫人的辛苦就都值了。”


  谈起女儿婚事,林琼抹干了泪水,振作了起来:“只盼着这次事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奴婢们都已打点妥当,保证不会出问题,夫人只管放心。”


  林琼点头,又道:“待林瑜婚事定下,林楚然这边也可着手操办,但她性子不比林瑜,有点难办。”


  徐嬷嬷道:“自古什么锅配什么盖,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就该配那等厉害角色的,要说这晋京城里性子最烈的,不就只福安王一个?”


  林琼表情顿了一下,福安王年纪比自己还大一些,但性情暴虐,被他打死的小妾丫鬟不少。


  “嬷嬷真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但愿林楚然担得起这福气。”


  福安王是今圣胞弟,党政中保持中立的,是双方争相拉拢的对象,倘若林楚然嫁过去,那么周三房就成香饽饽了,到那时女儿婚事自然不用说。


  “先把林瑜的婚事解决了再说。”


  话音刚落,一道如莺啼的撒娇声大老远飘过来。


  “娘。”


  是林琼的女儿,周临雪。


  “跑这么快做什么,晚膳可都吃饱了?”林琼见到女儿,表情瞬间温和起来。


  从林家回来,许是吹风的缘故,林琼头有点晕,回府后就在房中用膳。


  “娘又去林家做什么?那两个表姐巴结我们家跟什么似的,甩都甩不掉,娘你不跟她们划清界限,还要过去,当心她们彻底赖上咱们家。”


  周临雪一点也不喜欢那两个表姐,长得漂亮是其一,关键是她们商贾身份上不了台面,她实在是不想跟这样亲戚沾边,而且两个表姐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实在是丢脸得紧。


  林琼本身也看不起林家,所以女儿这番态度她并不觉有什么问题,只道:“这事娘自有打算,你别管。”


  周临雪噘嘴:“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她们,日后不许她们来我们家玩了。”


  林琼叹道:“你以为娘让她们过来只是为了玩?”


  “难道不是吗?”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还不懂,你只需记住,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第8章他可真是好运气


  晌午的的阳光暖暖照下,一阵微风飘过,墙外的高大枫树哗啦啦作响,枫叶飘落到庭院中,掉到水面上,波光粼粼。


  秋菊上,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园内景象惬意美好。


  身穿葱绿盘金彩绣裙的丫鬟穿过拱门,来到别院后花园。


  “姑娘,青梅回来了。”红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由远及近的青梅。


  林楚然一袭淡粉色裙衫,坐在亭子里,把容器里的药材捣碎,没有假手他人。


  一大早,林楚然就就起来摆弄瓷瓷罐罐了,一直忙碌了一上午。


  这些药都是昨天去蹚水镇拿的,还差一些药剂,青梅今日也去拿了。


  圆桌上有很多小碟子,碟子里装的就是各类现有药材。


  红叶看着姑娘摆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奇的不行,但在青梅的教导下,也不会随便乱问了。


  青梅外出了一趟,除了拿药,还打探了一些消息,此时正一一汇报于姑娘。


  “今个派人去寺庙瞧了,已不见那人身影,看痕迹,应当是自行离开的,没有惊动到周边人。”


  林楚然道,“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往后不用再提。”


  青梅又道:“我回城的时候四处听人说晋安侯从战场归来了,据说晋安侯的部队被敌军从后方围攻,背腹受敌,险险脱困,但还是损失了一名大将,晋安侯也受了轻伤。”


  林楚然动作顿了一下。


  晋安侯,周舟。


  为女主护航的那个权臣。


  这么快就出来了?


  所以女主救人的情节已经发生。


  一时间,林楚然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这个晋安侯并不是原著男主,同林家姊妹一样,都没有好下场。


  书中对他的描述并不多,每次提到的都是他的建功伟业,他是这个国家的战神,楚家子孙世代守卫大晋王朝,给国家带来了安宁与和平,故被封为晋安侯。


  周舟的父亲战死战场,他年纪轻轻立下功劳,当之无愧承袭了爵位。最主要的是,他手握兵权,位高权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惜哪怕是这样的人物,结局也是不好的。


  作者对这个人物的结局都不做正面描述,只从侧面描写他带着仅剩的人马,被围攻在山上,弹尽粮绝,最终为了捍卫尊严,跳下悬崖。


  据说,敌人还下崖寻找,找到了尸体还去骨扒皮,据说所有士兵腹中没有一粒米饭,全是树皮,然后敌人砍下尸体头颅,悬挂城门。


  林楚然看到这部分时,内心很是难受,但那个时候晋安侯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纸片人,如今她跟他活在一个世界里,这心里感受自然就更复杂了。


  混合的药材捣成了粉末,红叶拿来了事先准备好的香袋子,取出药粉,参合着一些物料,一起倒入香袋内,两根带子扎起来就能用了。


  “姑娘怎的想起要制作香袋了?”红叶问。


  晋京城里的姑娘大都自己制作香袋,只不过二姑娘从前不喜欢做这些,都是大姑娘做的。


  “兴致来了就做了,这两个是给你们的。”


  林楚然拿起其中两个,丢给她们两人,她做了很多个香袋,每个香袋材质布料都不同。


  之所以忙碌了一个早上,可不仅仅是制药,还缝制了香袋。


  给林夫人的香袋是稳重大气的料子,给林瑜的香袋布料清雅淡然,给丫鬟的是大众布料款式,自己留的是铜镂雕寿字纹香袋。


  是根据每个人不同身份制作而成,丫鬟香袋是不能同主子一样,否则就是主仆不分,传出去人家会说没规矩。


  “谢姑娘。”


  青梅红叶笑逐颜开,感激不尽。


  不知想到了什么,青梅拍了一下脑袋。


  “瞧我回城后听说了晋安侯的消息就激动忘事了,姑娘吩咐我拿大小姐药膏去给大夫瞧,大夫已经瞧好了,还列了一份成分清单给你,奴婢这就拿给你看。”


  林楚然接过来看,这大夫字迹跟现代医生有的一拼,估计也是为了防止别人拿了他的单子去别的药房拿药,所以字迹十分潦草,估计除了他自己旁人也难以看懂。


  林楚然自是看懂了,这种事情她在现代时也没少干。


  那些成分,果然如她料想中的差不多,她也没说什么,只把单子收起来。


  然后又道“小盒子买了吗?”


  青梅边掏边道:“买了买了,姑娘交代的事情奴婢岂敢忘记?”


  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就出现在林楚然面前,她拿了起来,又拿过圆桌上的一个小碟子,用勺子把里面的药膏倒入精致小盒子里。


  做完这一切,林瑜也过来了。


  林瑜每天都有晨读的习惯,书画也有勤练。


  晋京城里有学堂,但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去,五品以下官宦之家都得自己请先生回家教学。普通大众的家庭经费不够,请一个私塾先生大家一起供养着,一个学堂里面也能有十几个学生。


  林之进为了保护两个女儿,早年也请了私塾回家教学,直到今年才辞退,但林瑜还保留着良好学习习惯。


  “真好看,妹妹的手艺越发精致了。”林瑜拿到了香袋,很是开心。


  林楚然道:“到时去周府,姐姐就系这个,味道清淡,很合你气质。”


  林瑜自然点头同意。


  林楚然又拿起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药膏已经给大夫看过,大夫说药材贵重,非常人能制作,但姐姐用完这盒,疤痕应该也能消除了。”


  这个盒子跟林琼给的一模一样,就连里面的药膏色泽都类似,林瑜不疑有他。


  林瑜对香袋很是喜欢,拿着左右的瞧:“好是好,就是差了一个字。”


  原来古人都喜欢在手帕香袋等喜爱物品上绣上自己的名字,彰显自己的喜欢。


  林楚然却不以为然,古代对女子要求严格,私有物品一旦落入旁人手中,等同于失节,她是脑子进水才把名字绣上去。


  “不绣为好,倘若掉了被外人捡到,有失明洁。”林楚然如实说。


  林瑜才想到这层,“是姐姐疏忽了。”


  *


  晋京城,某密室。


  素衣男子手持黑子,“晋安侯已安全回府。”


  对面男子一身华服,表情有点狰狞:“那么多杀手都杀不了一个晋安王,都是废物!错过良机,日后怕是难寻这样的机会了。”


  密室内沉寂了半响。


  素衣男子缓缓道:“不见得。”


  华服男子表情一顿:“先生还有良策?”


  “再好的计策也得等个好时机,为今之计,只有耐心等待,再做打算。”


  华服男子缓缓叹了口气,放下白子:“本以为这次可以一举拿下,永绝后患,谁知……他可真是好运气!”

第9章周府


  清晨,一辆低调马车顺着繁兴路,一路驶向周府。


  帘子一角被撩开,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脸蛋。


  是林楚然,同在车内的还有林瑜。


  秋晨的空气带有丝丝凉意,早晨的雾也是迷茫茫一片,街边一切景物皆是朦胧胧的,犹如一面神秘的面纱将其罩住,又随着时间流逝,雾气逐渐散去。


  林楚然和林瑜皆披斗篷挡风,林楚然看完外面情况后,就以贵妃醉酒的姿态靠在引枕上,不看账本的时候,她在马车里就怎么舒服怎么坐了。


  林瑜就不一样了,端端庄庄坐着,时刻维持着女子优雅得体的姿态,还时不时劝妹妹注意体态,被林楚然拒绝之后也就由着她了。


  马车行驶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周府西南角门处停下,此时雾气也还未完全散去,但周府西南角门已有人打开,时而走出几个拿夜壶去倒洗的下人。


  青梅上前叫住一人,让对方去跟三房夫人打个招呼,说林家姊妹到了。


  下人领了话就进去了。


  姊妹二人就在车内等着,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此时周府的其他下人也都开始忙碌了,进进出出间,都瞧见了门外的马车只扁扁嘴神情不屑,仿佛在说怎么又来了。


  林瑜眼眶红红,委屈得都快落泪了。


  青梅的性子向来稳妥,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红叶更不用说了,几次三番说要自己进去瞧瞧,都被林楚然拦下。


  那天,林琼离开林家之前,还说了一件事,说周家今天会有贵客来访,让她们姊妹早早过来,见见世面。


  林楚然料到林琼会端架子摆姿态,跟以往一样,被故意冷落这种事情,在现代的时候见多了,所以她早有准备,准备了一大堆零嘴。


  可惜她还是错判了一件事,整个马车内只有她镇定如初,林瑜和两个丫鬟神色哀戚戚的,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下的去嘴?


  好在林琼凉她们的时间也够了,命了婆子出来迎接,婆子她们进了后院,后院除了几个打扫的婆子没有别人。再经过一条无人的走廊,进了庭院拱形圆门才瞧见了内院人来人往的丫鬟们。


  最后来到一个院落,这就是林琼的住处了。


  “二位姑娘您先在这里候着,夫人刚起,需梳理一番才过来。”


  林楚然不着痕迹打量屋内装扮,十分华丽的装修,生怕旁人不知道三房有钱一样。


  周三老爷官职一般,林琼在这权势这一块得不到炫耀,就用金钱来弥补,园子的装修一看就是耗费了好大一笔钱财。


  但林琼一妇道人家懂什么装修?只管怎么奢华怎么来。


  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领着一般的俸禄住这样奢华的房子,反而叫人瞧着虚荣,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免得沾了俗气。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林琼才由一个婆子和三四个丫鬟拥簇着走出来,看都不看一眼厅内的林家姊妹,目不斜视的去到主位坐下,接过嬷嬷递过来的茶杯,打开盖子佛了两下,喝了一口,嬷嬷接回茶杯放回桌子上。


  林琼这才把眼神落在姊妹俩身上,对身旁的嬷嬷笑道。


  “瞧我这两个侄女儿,容貌越发倾城了,都能把晋京城第一美娘给比下去了。”


  晋京城第一美娘是青楼里卖艺不卖身的艺伎,那容貌真是沉鱼落雁的,是权贵们争相捧场的人儿。但即便是这样,这美娘在大家眼里也只是个玩物,看得娶不得。


  青梅和红叶听到这番话都变了脸色,林瑜的身子都晃了一下,脸色惨白一片,正经人家姑娘被拿来跟戏子作比较,谁能受得了?


  偏林楚然不动声色道:“姑母容貌绝代芳华,如今世人瞧见我姊妹二人容貌,皆感慨林家自古出美人,只是再无人比得上姑母之绝色了。”


  徐嬷嬷闻言心中直暗叹,这位表小姐的嘴好生厉害,一番话不但把场子找回去了,还讽刺了三夫人。


  林楚然说世人皆感慨林家自古出美人,就提醒了林琼也是林家人,把她们姊妹比作戏子,她林琼又算什么?再一个,林楚然借世人的嘴夸林琼姿色最美,那能把第一美娘比下去的,也是林琼才对。


  徐嬷嬷都听得出来的话,林琼何尝听不出?铁青着脸盯着林楚然看了好半响,林楚然神情平静,不畏不惧。


  这时丫鬟进来了,说:“大房二房已动身前往老夫人住处。”


  就是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到了。


  林琼自然不敢耽搁,收敛了所有情绪道:“你们随我一道过去给老夫人磕头。”


  周家三房相邻,都在一个府内,分东院,西南和北院。大房自然是正东方位,二房是北院,三房西南,整个永乐侯府占地广阔,以大房为首。


  周家历辈人丁兴旺,到周三爷这一代,正房只生了一个女儿,为了兴旺子孙,不光是老夫人往他房中塞人,他自个也在外面纳了不少妾室,但不知怎的,没一个怀上,三房的人气自然就比不得其他两房了。


  周家大房嫡子嫡孙就不少,嫡女有两个,庶出就不用说了,二房状况类似。


  故每次林楚然林瑜去周府玩耍,都是姊妹众多的,姐姐妹妹的称呼一大堆,其中有瞧不起林楚然林瑜身份的,也有看着老祖宗份上给她们颜面的。


  周老夫人是个仁爱慈祥的老太太,对于家中的亲戚,不论远近亲疏,来做客者她都仁厚对待,但前提是不触犯她底线。周老夫人的底线就是讲规矩,不以下犯上,行事有准则。


  况且周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所以林琼才会带林楚然林瑜去老夫人面前露脸。


  今日娘家亲戚要过来,周老夫人心中十分高兴,一大早起床由着丫鬟梳妆,精神气都仿佛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老夫人,夫人和姑娘们来给您请安了。”


  门外丫鬟入内,告知。


  梳妆的丫头替老祖宗回道:“老夫人这边马上就好了,且让夫人小姐们先在外厅里候着。”


  大房二房的嫡子嫡女庶子庶女皆在外候着,等着跟老祖宗请安。


  请安过后,男子们退出外厅,该去学堂的去学堂,该处理公事的去处理公事。


  夫人和姑娘们则是留下来陪老夫人说话,你一言我一语把老祖宗逗得笑呵呵的。


  三房就是这个时候到的,房中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们。

第10章原著女主


  林琼笑道:“哎哟,媳妇来迟了,望老祖宗赎罪。”


  老夫人虽不喜欢三房媳妇,但也不会当众给其难堪,只道:“回头罚一杯酒就是了。”


  林琼忙接:“那是一定的。”


  然后就让周临雪、林楚然和林瑜给老祖宗磕头请安。


  周老夫人笑意吟吟的,她倒是挺喜爱这对姐妹花,生得貌美如花,十分讨喜,人大都是喜欢看美好的事物,总不至于去惦记丑的。


  “好,好,家中父母身体可都安好?”老夫人问。


  “回老祖宗,家父家母身子安好,出门时还嘱咐我们姊妹好好伺候老祖宗。”林楚然道。


  老夫人笑了笑,“你们父亲经商有道,母亲又把你们教得这般知礼,便是祖上有知,也欣慰了。”


  周老夫人不歧视商人,这年头吃喝玩耍样样离不开商人,倘若没有商人从中周旋,这万般权贵又有何用?只这世人眼光,大多肤浅,像周老夫人这般通透的倒是少之又少。


  随后,青梅和红叶把礼物带了进来。


  “这是我们姊妹联合给老祖宗绣的抹额,望老祖宗喜欢。”


  只见林楚然程上的那条乌绫抹额,抹额上绣着福禄寿禧的吉祥图案,中间宽阔,两端狭窄,绣工精细,十分好看。


  老祖宗十分慈爱:“有心了,我正差这样一条。”


  身旁大丫鬟接了过去:“老祖宗这几日一直叨唠抹额的事情,我还在收集样式,这现成的就来了,表小姐真是了我一桩大事。”


  林楚然道:“能得老祖宗喜欢,是我和姐姐的福气。”


  又对其他姊妹道:“也不知姊妹们都喜欢些什么,我和姐姐只做了些香袋,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物件,望姊妹们笑纳。”


  这些香袋,连同老夫人那条抹额,旁的不说,只从布料上讲,就是稀有的上乘料子,林楚然嘴上说着不值钱,不过是客套话了,林家富甲一方,出手就不可能小气了去。


  何况香袋袋子做工精细,小巧玲珑,比市面上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女孩子大都喜欢这些物件,哪有不欢喜的?


  林楚然本来也是想给周老夫人送香袋的,那个铜镂雕寿字纹香袋就是留给老夫人的,但后来又觉得不能同大家一样,才改了。


  这时,门外丫鬟又来通报了。


  “贵客到了。”


  老夫人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起身,由丫鬟搀扶着往外走。


  其余人等紧跟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正门大院走去。


  林楚然和林瑜跟在人群之后,她还在心中盘算着,这来的是什么贵客。


  能跟永乐候周家搭上关系的贵客多了去,但能让老夫人这般重视的,那必定就不一般。


  林楚然也没想太多,周家每日贵客来往无数,她一时间也猜不到会是谁。


  到的时候,大院里已经满是轿子了,由丫鬟搀扶着,一个个从轿子里出来,朝老夫人走来,老夫人也迎接上去,同为首那名妇人抱了一下,一阵泪流满面。


  那妇人又领着一位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的姑娘来给老夫人磕头,老夫人热泪盈眶的把人扶起来。


  待她们一阵叙旧过后,周家众人才慢慢围拢过去,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才一一给人介绍。


  “这是老夫人姐姐的女儿,陆夫人。”


  “这是陆夫人的闺女,陆音。”


  “这是陆姑娘姨妈家的闺女,莺儿和嫣儿姊妹。”


  “这是陆姑娘二表舅家的女儿,兰儿……”


  陆音?


  《女主她有锦鲤运》的女主角,不就是陆音吗?


  今天的贵客居然是陆家人!


  林楚然一阵恍然,晋安侯都出现了,那么陆音这个时候出现在周家也是正常,毕竟晋安侯就是在陆音来周家的路上被救的。


  只是这一点跟小说出入,在小说中,林瑜是给高荣当妾后,陆音才来周家的,然后看透了林琼的心机,得到了很多启发,所以原主后来的婚事,陆音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在嬷嬷的介绍下,众人又是一番相认,单是这个场面,就耗费了半个时辰功夫。


  这一大堆表亲表妹也是让林楚然惊讶到,这些女眷都是适婚年龄,来周府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真没想到古代婚姻竞争这样大。


  正这般想着,林楚然就感觉到一股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顺着视线看过去,是陆音微微歪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正盯着她瞧。


  陆音身边的莺儿、嫣儿和兰儿跟着看过来,看到了林家姊妹后都露出惊艳色彩,似是没想到周家能有这等绝色人物。


  老嬷嬷见状,就又做介绍,只说这是三房家的表亲。


  然后林楚然就敏锐的察觉到莺儿、嫣儿和兰儿眸中的惊艳色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屑,而陆音则是冲她们淡淡一笑,随后把目光移向老夫人。


  这个女主还挺傲气,林楚然心中冷笑。


  进屋后,又陆陆续续聊了不少话题,屋内氛围热热闹闹好不欢喜,这一闹,就到了午饭时间。


  陆音在同辈里的言行举止向来最标准,在衡阳家中就是如此,如今到了晋京城周府,便是周家嫡亲的姊妹,都有那么一两个不及她,更不用说那些旁亲的亲戚了。


  “絮姐儿规矩学得真好,该让府中姐妹跟着学学,日后出门也叫人家看看咱们周府的规矩。”大夫人笑道。


  二夫人符合:“可不是?原先只觉得家中孩子们规矩都挺好,如今有了比较才知晓其中不足。”


  林琼嘴巴也不输人:“老太太的外侄女岂能差了去?倘若能在老太太跟前教诲,那就更不得了了。”


  老夫人是最讲规矩的人,如今众人又直夸她娘家人,是夸到她心坎上了。


  却没人
  饭后消食,老祖宗乏了。


  “你们自个出去玩耍吧,景语你身为大房长女,可负责照顾好姊妹们,都退下吧。”


  “景语谨记老祖宗教诲,老祖宗安心。”


  众人叩拜而出。


  周府的后山秋菊开得很好,众姐妹一边走一边聊,来到了后花园赏花。


  周景语对陆音悉心嘱咐道:“既来到,往后就把这里当成自个的家,这家大人多的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别自个躲一边暗自委屈知道么?”


  身为周家长房嫡女,周景语在平辈中地位很高,况且她平日里也有协助大房管家,在晋京城里名声极好,据说王公贵族的夫人们十分中意她。


  陆音有心讨好这位表姐:“姐姐这般体恤,妹妹感激不已,前几日妹妹在家中绣了香袋,回头让丫鬟给姐姐妹妹们送来,还望姐妹们莫见外。”

第11章剧情有变


  周景语闻言就笑道:“当真是巧极了。”


  陆音听出弦外之音,顿道:“姐姐此言何意?”


  周景语把怀中的香袋拿出来,对陆音道:“这是三房表妹今个早上送我等姐妹的香袋,你们呀,都想到一块去了。”


  林楚然和林瑜被叫着来到了跟前,周景语笑着对她们道:“日后你们可以探讨这方面的女红,看看谁的手艺更好些。”


  虽说世家贵族的闺秀们都有学女红,但手法有差别,不同人做出不同样式效果,终归是不一样的。


  陆音拿过周景语的香袋,仔细瞧了瞧,道:“真真极好,可把我的比下去了。”


  林瑜听得很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回。


  林楚然道:“衡阳是秀坊之地,回头陆姑娘的香袋一出,我姊妹二人恐羞愧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


  陆音看着林楚然,又看着周景语笑道:“林二姑娘这嘴啊,真会说。”


  随后莺儿、嫣儿和兰儿也插嘴进来聊天,一口一个语姐姐,喊得亲切无比,对二房的嫡女周玥也一并恭维,唯独忽略了三房的周临雪,更不用说林楚然姊妹二人了。


  周临雪气得不行,平时在家里被几个姐姐压着就算了,三房原本就比不得大房和二房,但这外房亲戚是怎么回事,竟然也敢蹬鼻子上脸?都是一些想借着周家势力攀附好姻缘的妖艳贱货罢了。


  但毕竟老祖宗的亲戚,周临雪心里再恼也不敢说什么,就把矛头指向了林楚然姊妹,打算杀鸡儆猴。


  “今个府中又没有世家贵族的公子少爷到家中做客,两位表姐打扮得如此漂亮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了家中的几位表哥?只可惜表哥们见多识广,什么样的没见过?就算要娶也必定是门当户对,姐姐们还是安分守己为好,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省得生出笑话来。”


  被人当众这样说,是个人都觉得屈辱难堪,林楚然却是抱着坐等看好戏的心态,但面上适时露出屈辱难堪的表情,林瑜就没她这么辛苦,她的屈辱是真情流露的,完全不用演。


  周临雪一番话,其实是话糙理不糙,只是这样赤果果说出来就太愚蠢了。


  原本三房有一对爱慕虚荣的表姐,大房二房的人在一旁看笑话挺开心的,但这次老祖宗的亲戚过来投靠,周临雪这一番话可谓是得罪得紧。


  这些个表亲此番来周府,本就是怀有目的,不想被人这样指桑骂魁,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周景语见状沉下了脸色,严肃道:“三妹妹怎么说话呢?未出阁女子整天把婚事挂嘴边,传出去人家还当我们周家人没有规矩!”


  周玥也道:“都是一家子的亲戚,雪妹妹请慎言。”


  周临雪被大姐二姐教训得羞愤难当,见大家表情都不好看,也知道话说错了,顿道:“是妹妹失言了,姐姐们莫怪。”


  然而道歉也无济于事,莺儿、嫣儿和兰儿早已把周临雪记恨上了,果然是没什么能耐的三房,教养出来的孩子都是没有素养的。


  陆音却表情不变,依旧是淡淡的笑挂在脸上,仿佛从未放在心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莺儿、嫣儿和兰儿三人依旧忽略周临雪以及林楚然姊妹。


  倒是陆音在周景语搭线的情况下,也会跟林楚然姊妹聊天。


  周景语交际能力不错,一个人掌控全局,没有让哪个姊妹被忽略到底,周临雪除外,她才说错话,就该受到点惩罚。


  “说起来,林家也是商贾大家,就不知陆、林两家可有生意上的合作?”周景语道。


  陆音只好奇的看着林楚然:“原来林家也经商,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


  林楚然道:“负责江南一带布艺买卖,茶艺也有涉及,其他就不知了。”


  其实是知的,只是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陆音笑道:“那跟陆家没有融合之处,我就说,没道理合作到大商家而我不知晓的。”


  而后又聊到其他话题了。


  周景语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忍不住现场作诗一首。


  陆音听了直赞叹:“姐姐文思敏捷,学识渊博,出口成章,是我等学习楷模。”


  这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女子有才更容易获得青睐,能为将来嫁人增加一笔筹码。


  周景语就是晋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而她打小也听惯别人对她的赞美,加上她确实有这等实力,所以能坦然接受别人的赞美。


  周玥接话道:“原先在学堂时,语姐姐就出类拔萃,先生时常说姐姐是除了晋安侯之外,对诗词领悟能力最优秀的,吟诗作对更不在话下。”


  说起晋安侯,周语就无法欣然接受这等恭维了,立刻道:“那是先生谬赞了,晋安侯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七岁作诗,他在我们这个年纪时,诗书经文都是倒背如流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晋安侯的名声不光是在晋京城中响当当,因着战神名号,整个大晋,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听过他的名字。


  提到晋安侯,莺儿、嫣儿和兰儿都有点难以矜持了,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晋安侯早年的成名作,被我祖父临摹书写挂了书房中呢。”


  “晋安侯当年他以一当十打败敌国,至今还口口相传着!”


  “这晋京城里世勋贵族们的风采,要数晋安侯是排名首位。”


  ……


  姑娘家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好不热闹。


  而一直善于接话的陆音反而不插话了,如果细心观察,会发现她面上有点点红晕,是对倾慕已久的人露出羞涩表情。


  林楚然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细节,然后心中疑惑更重了。


  原著里,陆音救下晋安侯时阵仗很大,传得沸沸扬扬的,她来到周家以后,因为这事颇受
  可眼下,陆音怎么一副没见过晋安侯的样子?其他人也都没有谈论到救人的事情,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事情,所以大家才无从提起。


  可是晋安侯的确受伤回晋京了呀?


  怎么回事?


  本该在林瑜嫁人后才到周家的女主,本该被女主救下的晋安侯。


  林楚然心想,莫不是跟原著又有出入了?


  林楚然还不能确定,还得再细心观察一阵子才能得出结论。

第12章身份高贵又有什么用?


  姑娘们还在热烈讨论着晋安侯。


  待字闺中的女子对世家未成婚的男子都有一种神秘向往,晋安侯这等优秀,自然会让女子们心生爱慕。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爱慕,比如周景语,她打小定了娃娃亲,未来夫婿人才不错,她自然不会三心二意。


  而周玥和周临雪则是不够格成为晋安侯府的女主人,整个周家,大房地位最高,其次二房再三房,论起门当户对,也就只有大房而已。


  周玥打小被父母教诲,心知能跟自己匹配的世勋贵族是如何的,她不会妄想;而周临雪不一样,林琼只说她值得更好的,战神虽然地有权有势,但打仗有风险,她可不想女儿有变成寡妇的风险,所以她暗示的是皇亲贵族。


  林楚然姊妹就不用说了,一个压根就没打算在这个朝代结婚,说不准哪天就穿回去了。另一个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只求嫁一位官职不大又看得上她的。


  随后姊妹们这里一批,那里一批,在园子里走开了,毕竟每个人想看的景物不一样,不可能从头至尾扎堆。


  没人跟周临雪玩耍,她虽然看不起林楚然姊妹,如今却也只能待在她们身边,却还要摆出一副我给你们脸才站在你们身边的嘴脸。


  “原来不过也是区区商贾之家,她们有什么傲慢的资本?大姐二姐也真是不懂礼节,还要把人当成贵客,传出去可真让人笑话了。”周临雪吐槽道。


  林楚然想笑,搞不懂三房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把人教育得如此愚蠢。


  陆家可不是区区的商贾之家,人家是皇商,可不是普通商贾之家能比的,而陆夫人的夫君又是地方官员,地位不低,这也是为什么陆家人来周府,能得到老夫人亲自接待。周老夫人是最讲规矩的人,虽然那是娘家亲戚,但若不是身份足够,她也不会给出那样排场。


  周临雪但凡有林琼一半的心机,就不会说出这等不经过脑子的话了。


  说话不经脑的人又开口了。


  “人家摆明了是瞧不起你们,你们还上赶着上去巴结,也不嫌丢人。”


  在别处丢了场子,总得从其他地方找回来,这毫无背景的林家姊妹自然就是周临雪出气的靶子。


  林瑜只被说得十分难受,眼眶红了起来,咬着唇低下头,绞着帕子,一言不敢发。


  周临雪在三房可以横着走,毕竟是独女,但出了三房的门她就什么也不是,一边是极度的宠爱,一边是极度的忽视,她没有精神分裂就不错了,如今性情古怪脾气差一点,林楚然完全能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容忍。


  林楚然可不像其他人一样惯着周临雪,直接呛回去:“没你口无遮拦来得丢人。”


  “你……”周临雪气急,比起来她最讨厌就是这个表姐了,嘴巴比从前更厉害了。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说不过,只能拿身份压人了。


  林楚然就笑了:“表妹你身份高贵,可又有什么用?你看那些姊妹们有谁愿意同你说话?”


  周临雪打小被二房三房压着,这就是她心口的疤,如今被林楚然撕开来,气得红了眼眶。


  林楚然又道:“人敬一尺,我还一丈,反之亦然。”


  周临雪闻言越发恼羞,气愤跑开了。


  林瑜见状越发不安了,也顾不得心里的难受,焦虑道:“表妹这般生气离开,回头姑母会不会怪我们没有照顾好表妹?”


  “自古只有主人招待客人的道理,哪有责怪客人招待主人不周的?姐姐多虑了。”


  林瑜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可是……”


  林楚然打断了林瑜的话:“从前我们姊妹被挑错的次数还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她去吧,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


  林瑜闻言,却依旧满面愁容。


  她本就是悲观派,无事的时候都能生出忧虑来,何况事情发生了。


  林楚然就道:“如果姑母怪,姐姐可会怨我?”


  林瑜怔了一下,而后也顾不上悲观了,只道:“纵然妹妹有时说话直接一些,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你我,何来责怪一说?我们姊妹一条心,往后万万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林楚然笑道:“好,好,以后不说了,那边风景不错,我们去那边瞧瞧吧。”


  再说陆音这边,见旁人不在,莺儿、嫣儿和兰儿就口无遮拦了。


  “那等没有身份的人,姐姐何必搭理?”


  “我听周府里的丫鬟说了,那林瑜为了攀附伯爵府的世子,居然当着世子的面跳湖,想让世子爷去救她,好乘机赖上世子爷,可真是极其不要脸,姐姐如此,妹妹更不用说了。”


  “我还听说林楚然早年的时候被纨绔子弟缠上,林瑜为了维护她摔伤了脸,如今林瑜的齐刘海就是为了遮额头上的疤,哼,倘若她们姊妹二人安分守己,又岂会被那等不入流的人盯上?终归是自己心术不正,才惹来祸害。”


  陆音在摘河边小野花,神情专心,对于三人的话不置可否。


  莺儿、嫣儿和兰儿等了好一会也得不到回应,彼此面面相觑,又拧起眉毛。


  “表姐……”


  陆音不紧不慢的采好花了站起来,这才看向几位表亲,平静道:“老夫人喜和睦,不喜人嚼舌根,你们若是不能遵守她的规矩,就回吧。”


  这下三人慌了,忙道:“表姐教训得是,我们日后不敢了。”


  她们都是借着陆音家的关系来到周府的,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这位表姐,纷纷闭嘴了。


  *


  入夜,林家姊妹留宿三房。


  因跟姊妹们处得太晚,回去不方便,就留下了,从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林琼临时安排了一处住处给姊妹俩。


  距三房正厅有点距离的偏房北角位置。


  两名婆子引路,带着林楚然姊妹过去。


  等抵达偏房才发现,这是一个长期无人居住的陈旧房屋。


  借着灯笼都能看到一片萧条景象。


  进屋点燃灯火后,两个婆子才开始打扫,屋内瞬间尘土满天飞,林楚然等人不得不在外面等候着。


  红叶心直口快,直接抱怨了:“这也太磕碜人了,居然给姑娘们安排这样一处住处,都比不上咱们家里的柴房呢。”


  林瑜当即左右瞧了一下,而后压低了声音对红叶道:“这里不比家里,说话做事需得注意,可别让别人挑到不妥之处。”

第13章实战来了


  姊妹二人每次来周府,都只带两个丫鬟,毕竟这是周府不是自己家,前呼后拥不好,又因青梅红叶比春夏秋冬会伺候人,就每次来都带她们。


  不多时,两个婆子就出来了:“二位姑娘,屋子已经打扫完了,可以入住了。”


  林楚然林瑜进去瞧了,只见屋中摆设十分简朴,只有简单的桌子凳子,看起来还十分陈旧,那窗子也有点损坏。


  不说地上,就是桌子上还残留不少尚未打扫干净的灰尘。


  由此可见打扫的人是多么粗心大意。


  红叶看着屋内的情况,伸手去摸了摸桌子,忍不住道:“根本就没有打扫干净,一手的灰尘。”


  哪知道张婆子梗着脖子阴阳怪气道:“老奴瞧着已经很干净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由奴家几个打扫的,也没见那个主子说扫得不干净。”


  红叶还想争执。


  林楚然却用手绢捂着鼻子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才不咸不淡道:“我近日嗓子不适,闻不得灰尘味,劳烦嬷嬷命人打水过来,重新清理一下。”


  张婆子心中哪里服气?但想到对方到底是半个主子,自己顶嘴就落人口舌了,眼珠子一转,张婆子就有了一个计谋。


  保管叫这个两个打秋风的姑娘知道她们的厉害。


  顿时叫上其他几个人一起去打水。


  这一回,桌子、凳子、窗沿等显眼的地方,都用湿抹布敷衍的擦了一遍。


  擦完了就跑到林琼面前哭诉。


  张婆子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


  “奴家在三房做事多年,凡事战战兢兢,从不敢怠慢,主子们也都把怒家们当成家人一般疼爱。奴家原想着一辈子当牛做马伺候主子们,如今想来是要提前离开了。”


  林琼坐在正厅主位上,听到家奴这般哭诉,眼中闪过不耐,却还是道:“把话说清楚,这没头没尾的,谁听得明白?”


  张婆子这才止住了一哭一啼,正色道:“两位姑娘估计是看奴家几人不顺眼,处处挑错,擦干净的桌子说没擦干净,还命奴家几个打水重新打扫一遍。奴才们毕竟只是奴才,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夫人都没这般讲究,奴家是担心林家姑娘年轻不懂事,会给咱们三房惹来笑话啊!”


  林琼原本就对林楚然和林瑜不满,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雪儿回来后同她说了,外人就罢了,林楚然林瑜这两个娘家人居然也敢逾越到雪儿头上?


  本想好好教训她们一番,奈何用完晚善又被老夫人叫过去听训,这老不死的整天喜欢对媳妇训话,一训就是半个时辰。回来就没时间训人了,只疲乏的让人把最差的院子收拾出来给她们二人住,谁知道林家姊妹这般会折腾,此刻听张婆子这般说,当下就拍了桌子。


  “好个林家姊妹,这是嫌咱们三房不干净了?真是岂有此理!”


  当下就由一干奴仆簇拥着,往北偏房而去。


  偏房这边。


  林瑜都顾不上几个匆忙离开的婆子,只看着妹妹,满眼关怀忧:“妹妹嗓子不舒服,怎的不同姐姐说?”


  看着单纯善良的林瑜,林楚然也没多解释,知道:“小问题而已,回头多喝点茶就好了,不碍事。”


  青梅和红叶听姑娘这样说,就拿起干抹布想重新擦一番桌椅,好让二位姑娘入住,却被二姑娘制止了。


  “只管放着,是谁做的,回头还得她自个来收拾。”


  青梅红叶觉得不可能,三房的家奴那般嚣张,哪里还会听她们再三差遣?不去告状就不错了。


  想到了告状,青梅就忧虑道:“那张婆子不会去跟三夫人告状了吧?”


  林瑜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忙道:“倘若真是这样,明日姑母问起来,姐姐会好好跟姑母请罪,顶多就是被姑母骂两句,妹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顶嘴……”


  林楚然却道:“明日?姐姐想多了。”


  林瑜不解,正要问何意。


  林楚然又道:“一味的隐忍退让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妹妹只有章法,姐姐待会只管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虽没有实战经验,但那么多宫斗宅斗戏不是白拍的。


  “待会?”林瑜听得十分困惑,但没来得及问,就听得一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了。


  林琼一行人到了。


  林楚然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见状就不紧不慢起身,同林瑜一起向林琼请安。


  林琼瞧见她这般,心中火气更旺盛,嘴上却在笑:“姑母给你们二人安排的这个住处,你们可还喜欢?”


  林瑜忙道:“姑母厚爱,我姊妹二人十分喜欢。”


  闻言,林琼脸色直接就沉了下去。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肯进屋,却坐在院子里,莫不是嫌我们弃三房寒酸,这才不肯进屋去?”


  林瑜被呵斥得脸色一阵惨白,不知该如何解释,林楚然就开口了。


  “姑母此言,楚儿不解。”


  “不解?”


  林琼语气咄咄逼人:“你们让三房的奴仆反复打扫屋子,不是嫌弃三房寒酸是什么?你们林家是大商贾之家,银子多得数不清,既然嫌弃我们三房,刚才又又何必应承老夫人的话留下?你们只说住不惯我这等小门小户,自然有人马送你们回去,不如我这就去回禀老夫人,让老夫人发话叫人送你们回去?”


  这样严重的话,不说青梅和红叶白了脸,林瑜更是一脸惶恐的表情,这等事情若是传到老夫人耳里,她们姊妹二人还有什么颜面?


  林瑜绞着帕子,满心忐忑,满心惊慌,一时间脑子里浆糊一般,完全不知该如何组织词语。


  林楚然却字据清晰道:“姑母严重了,在家中时,我时常听父亲说,周府三房有姑母管家,上上下下皆被管理得井井有条,叫人无不赞叹,所以我姊妹二人打小就把姑母当成人生标杆,奢望将来能有姑母半分的管家能力。故每次来贵府玩耍,皆是抱着向姑母学习的心态,哪里会有半分嫌弃之情?”


  自古以来,就没人不喜欢被人戴高帽的。


  林楚然言辞文雅恭维,立刻就让林琼心中的火气弱了不少。


  “那你为何处处刁难三房奴仆,她们可是在三房伺候了大半辈子,代表的就是三房的颜面,你们这般不是打我脸是什么?”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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